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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辛密(1/1)

“要详说那异兽,首先便要谈及我碧波堂的历史。江湖人皆知中原六大门派均为千古大派,其中的碧波堂创建于一千五百年以前,然而我派创建过程中历经的坎坷,却是鲜为人知。”

“一千五百年前,中原出现了一位奇女子,名为冷月。其天资聪颖,年方二十武艺已然独步天下,真可谓天纵奇才。冷月在武艺绝顶后花了数年时间游历天下,她亲眼目睹了世间女子饱受欺压、几无立锥之地的凄凉境况后,遂广纳孤苦无依的女子传授武艺,并着手成立宗派。而这宗派设立之地,便是定在了太湖湖心。”

“然而,当时的太湖并不安宁,周遭时常有巨兽吃人的传言。奇女子冷月艺高人胆大,开始夜以继日地蹲守于太湖湖岸,只等巨兽现身。之后的某个夜晚,潜伏于湖底的巨兽终于按捺不住嗜血凶性,浮出水面就要涂炭生灵。冷月岂会让它如愿,二话不说当即上前便与之拼杀起来。”

“冷月纵然武艺绝顶,那巨兽也非易于之辈。二人在这太湖之中即刻展开惊天大战。这一战,便是三日三夜。“馨水月见得二人满脸惊疑,当即笑道:”当时的具体景况并无人目睹,结果却依旧变作传说流传下来:那巨兽终究为冷月降服,收敛凶性,并成为了太湖的镇湖异兽。此后,冷月所创立的宗派正式在太湖湖心站稳脚跟,宗派之名,便是碧波堂。”

燕矶子着实为那叫做“冷月”的奇女子震惊,忽而又道:“既然那巨兽成为了镇湖异兽,自当庇佑一方生灵,却又为何冒出头来吞噬人类呢?”馨水月道:“还请稍安勿躁,且容我详细道来。”

“碧波堂自创立以来,就以锄强扶弱、惩恶扬善为己任。第一任堂主冷月更是励精图治,使得门派日益壮大,威名迅速响彻大江南北,很快便与当时风头正劲的另五大门派并称‘中原六大门派’。然而世人却不知,在碧波堂风光的背后,却存在着某个巨大隐患。”

“奇女子冷月仙逝之后,沉睡于太湖湖底的异兽随之有了反叛迹象,开始每隔一段时日便浮出湖面杀戮生灵。碧波堂因此多次蒙难,不少弟子惨死于其口中,门人深感异兽可怖,然而面对其无与伦比的力量却又无法可施,更不可能将冷月所开创的基业就此抛下,万般无奈下开始研究异兽出水的习性。时间一长,她们发现它每次出水均是夏至那天,且只吞食太湖周遭地区的人与动物,对碧波堂内却是秋毫无犯。针对此种境况,当时的碧波堂堂主制定严令,命门人每逢夏至停止一切活动,不得外出;同时由堂主栽培雾君子,那种每逢夏至那天才释放迷雾的异草,确保门下弟子无法知晓异兽活动之事。只因总堂之下便有吃人异兽委实不甚光彩,随着岁月流逝,知晓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到了最后这一要务便是落到了历代堂主肩上。如此,碧波堂与那异兽之间,从此便相安无事了。”馨水月说到这儿,脸庞上忽而现出些许疲惫神色:“这些原本是我碧波堂历代堂主才能知晓的机密,我并不应该告知你们的,所以还望千万保守秘密。”

燕矶子闻言略觉尴尬,即刻收了架势道:“抱歉了馨堂主,我们并非有意打探你派辛密……话说回来,燕某还有一事相告:方才我亲眼瞧见一批黑衣人将毒药撒进太湖水中,妄图将碧波堂毁于一旦,你且注意全堂的饮食用水。”馨水月沉吟一会儿,道:“多谢提醒,我已心中有数。不过这倒无甚大碍,如此举止之前也有歹人做过,却次次铩羽而归,只因湖底的异兽似乎有吸收毒素的能力,所以对于太湖之水,我素来极为放心。”

“……原来如此,那么且容我二人告退,明日再来拜访。”言罢,燕矶子和轩紫雨就要离去,忽闻馨水月声音传来:“轩姑娘,不知您能否留下?我……有一事相求。”

轩紫雨脚步顿止,随即诧异回头,只见那红衣女子望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带有一丝祈求意味。

静心阁内。

轩紫雨轻搭馨水月的脉象片刻,又细细端详了她的瞳孔,继而柳眉蹙起,道:“馨堂主,从脉象看来,你的身体确有多处严重损伤,非大量温润药物无法调养,而且……”馨水月见她欲言又止,遂温婉笑道:“轩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您之前是否受过什么重大刺激?”轩紫雨只略略诊断,即刻为她身体与心志的境况而痛心,“恕我直言,您精神上遭受的创伤,只怕还要远远多于身体。”

馨水月浅笑着收回手臂,缓缓闭起的双眼中,忽而有泪光一闪而过:“我……哪有这么轩姑娘你说的那么严重?”

即便眼中已噙满清泪,她依旧那般倔强笑着,好似自己从未脆弱过:“我是碧波堂的堂主,是全碧波堂近万弟子的领袖,纵然身躯难免受创,心志却宛若山岳,又岂能轻易动摇?”轩紫雨急道:“即便我言过其实,但您这几乎支离破碎的身躯和……还是尽早治疗比较好,千万拖不得。”

馨水月只是顽固摇头,对轩紫雨所言充耳不闻。随即她起身取了一壶酒来,继而将自己和轩紫雨面前的酒杯添满,道:“轩姑娘,多谢你今日赏脸光临寒舍。水月以酒迎客,先干为敬。”言罢便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馨堂主,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喝酒,不要喝了……”轩紫雨伸手欲夺馨水月手中酒盏,不料早被她发觉,只一个闪身便轻盈躲开:“轩姑娘你怎的只干看着?水月一人饮酒甚是无趣呢。”轩紫雨试探性地低头轻嗅杯盏,即刻被刺鼻浓烈酒味呛到,无奈只得摇头道:“抱歉,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那便真的无法了。轩姑娘,今日劳您费神了,还请先行休息吧。”说话间,馨水月已将满满一壶烈酒尽数饮尽,双颊不觉染上浅浅红晕,“至于我,我却还要再饮。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心情如此喝酒了。”

轩紫雨眼睁睁地瞧着这个中原六大门派之一的领袖一点点陷入酒乡,瞧着她近乎疯狂地以烈酒麻醉着自己,瞧着她从沉着冷静的碧波堂堂主,迅速蜕变成一个只顾撒着酒疯的癫狂女人,不知为何竟产生不了一丝厌恶与惊愕情绪。相反,此时她的心间,唯有莫名悲戚萦绕不散。

也许,这便是同病相怜?

她咬紧牙关,再不顾及刺鼻酒气,一口接一口将烈酒吞饮入腹。辛辣的酒水使得她的喉咙传来阵阵灼痛感觉,她开始剧烈咳嗽,那般痛苦模样,似要把心肺一并咳将出来。即便如此,她灌酒的举止并不曾停。

在如此近乎疯狂的发泄下,她很快便步了馨水月的后尘。

那夜,酒醉的二人隐约觉得聊了很多,却又都留不下半点印象在脑海。待天际泛白,种种话语都归于虚无,宛若水中残月,略略触碰便消散无踪,全然不留下曾经存在的痕迹。

当轩紫雨略微恢复意识,已是清晨时分。

一声悠远号角飘荡入她的耳际,将深陷梦乡的她逐渐拉回现实。约摸是酒意未退,她只觉脑袋依旧有些微疼痛感觉。缓缓睁眼,待视线回归清明,她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华美大床之上。

轩紫雨嗅了嗅盖在身上的锦被,只觉一股淡淡女儿香飘入鼻间,不禁奇道:“奇怪,我是什么时候躺上床的?而且这床,究竟是……?”忽的有“吱呀”启门声传入耳际,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着碧绿衣衫的美丽女子缓步来到床前,继而淡然注视自己:“轩姑娘,您醒啦?”

轩紫雨怔怔盯着绿衣女子半晌,突然脑海一清,把前因后果统统理顺了,忙解释道:“这位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睡在馨堂主的床上的。我立刻下来……”

那女子见她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不禁莞尔道:“轩姑娘不必如此,堂主已经特地吩咐过您是我们碧波堂的贵客,不过睡在她的香榻一晚,这也并非什么要紧事情。”说着她替轩紫雨将洗漱用具准备齐全,并将一套紫色衣衫轻置床上,嘱咐道:“堂主她见您原本的衣衫有些老旧了,故而替您又准备了一件新衣。我派领袖和燕大侠现已在碧波殿准备议事,还请您洗漱完毕随我过去。那么,绿盈就在外等候了。”言罢翩然退去。

轩紫雨不敢让那叫做“绿盈”的女子等候太久,当下匆忙洗漱,并将馨水月为她准备的紫色衣衫穿上。当她赶到静心阁外时,绿盈乍一见她,却是情不自禁低叹道:“绿盈并非夸大其词,但轩姑娘您的姿容……委实是倾国倾城哪。”

馨水月为轩紫雨准备的紫色衣衫,相较她之前所着少了一分平凡朴素,多了几分华贵英气。正所谓人靠衣装,换了装束的她,才真正拥有了闯荡江湖的飒爽英姿,跟之前的贫寒村姑形象判若两人。轩紫雨从未被人如此夸赞,嫩脸早已羞红一片,只能低头不语,以免徒生尴尬。

绿盈敛了笑意,淡然道:“轩姑娘叫我绿盈就好。且由我带您前往碧波殿吧。”言罢莲步轻移,速度却控制得恰到好处,教身后轩紫雨能紧紧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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