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1)

“想好了?”他淡淡地问。

江怀雅觉得这氛围异于预期,硬着头皮点头:“嗯。”

“那就走吧。”

他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走下两级台阶。

江怀雅还没反应过来:“等等,你这就算,答应了?”

“嗯。”

聂非池走在前面,容色平静。可她看得出来,他此刻并不高兴。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对他实施了逼婚一样……

“你也不用逼自己答应的。”她讪讪地说。

他步速如常:“那是我的事。”

原本以为会是个重大的决定。然而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世俗男女的缘分也不过是一起吃饭、一起走一段路。

这让她觉得先前那一切的挣扎与慎重,都显得有些可笑。

十一月里最平淡的一天,聂非池把车开到自己家楼下。

时间还不算晚,七`八点钟。江怀雅以为他至少会送她回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拔出车钥匙,看她一眼:“不下去?”

“你想……让我今晚住你这?”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聂非池轻笑了一声,但没有否认。

江怀雅拧着眉头,十分诧异地说:“看来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你。”

他收敛嘴角的笑意:“怎么了?”

江怀雅表示惊叹:“你对女朋友的使用方式还真是很简单粗暴啊。”

嗯,虽然已经答应了。但听她亲口说出“女朋友”这三字,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江怀雅已经很潇洒地下车,顺手甩上车门。

初冬的夜风呼吸起来像夹杂着碎冰。她猛吸了一口,回头用一种近似挑衅的眼神看着他:“干嘛这么看着我。不是你让我下来的?”

她连外套都没有拿,穿着一条毛衣裙,单薄又无所畏惧。

聂非池抱走副驾驶上的大衣,下去无言地替她披上。

他没有逼她穿,只是把大衣像斗篷似的裹住她,帮她扣住最上面那颗扣子固定,环臂帮她紧了紧衣服。江怀雅被他揽着踏进电梯的时候,觉得自己未免太过随遇而安了点,会不会显得太随便。

但转念一想,她在男女这方面,估计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当年她申请艺术类院校,需要准备作品集。她遍寻人体模特无果,觉得聂非池就是个现成的。当时大约是存着嬉闹的心思,他不肯脱衣服,她就直接上手硬剥。结果打打闹闹一起倒在画室的地上,被她爸撞个正着。

因此,她在她爸眼里一直是个“十七岁就会扒男生衣服的女流氓”。她下限奇低的亲爹一直为她感到非常骄傲。

现在想想。她爸怎么误会没关系,但是聂非池当时怎么想,这个问题就很值得探究了……

江怀雅踏进熟悉的公寓大门,狐疑地看了聂非池一眼。

他眼底含笑,回避了她的目光。

气氛瞬间变得很诡异。

这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他去洗澡。江怀雅站在两间卧室门前犯了难。

没道理啊。身为一个十七岁扒他衣服未遂的女流氓,她现在装模作样地走进客房,未免显得太过做作了。她不能认这个怂。

所以,十分钟后,她和衣躺在主卧的床上,开始怀疑人生。

回想白天说出口的那句话,她没有后悔。甚至,那其实是她谋划已久的,只是借了被谢阿姨撞破的时机,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出口。

她是贪心的。明知自己还没有理清楚有关李祺的一切,只是需要一座桥梁,供她走出幽暗沼泽,真到了桥的那端,还不知会怎样。但她还是选择了让聂非池来当这座桥。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因为他知晓一切。

恶念与私欲无需隐藏,那人全盘接受,且会顺水推舟。这样能消弭她的罪恶感。更何况他的心思也是莫测的,她一直觉得他也不过是用她填满空窗期,未必高尚到哪里去。

他俩坚持了这么多年纯洁如亲人手足的友谊,终于还是落到了蓝颜与红颜互相凑合的套路里去。这令她不无遗憾,觉得辜负了二十多年的深情厚谊。

但现在,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摆在她面前。

聂非池说到底是个正常男人。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是不一样的。她纠结来纠结去,好歹还是在感情的层面上思考问题。但是现在她猛然间发现了另一种可能——他不至于没节操到拿她来填补生理*吧?

这如果是真的,那她这么多年以来对他的在乎,很可能是喂狗了。

聂非池推开门,抬头看见她,有一瞬的愕然。

但随即,他好似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你想睡这里?”

江怀雅反问:“你不想让我睡这里吗?”

“随你。”他回答得如此流畅,以至于看不出任何心理斗争。

江怀雅觉得,这狗她可能是喂定了。

聂非池穿着一件日式睡衣,一根系带系住若隐若现的躯体,透着情`色气息。他把一块表放在床头,瞥了她一眼:“要喝点什么吗?”

他家的冰箱她是了解的,只有酒精饮料。

江怀雅一反常态,温温顺顺地说:“不用了。”

他于是俯下身来,雾蒙蒙地看着她的眼睛:“今天累不累?”

琐碎日常的对话在特殊情景下,无处不透着陷阱的气息。

“还……有一点吧。”

“我后天要出差。”

她正煎熬着呢,突然愣住:“嗯?”

他的工作,出差等于出野外,时间通常会很漫长。

对话气氛一下回归到正轨上来:“要去多久?”

“一两个月。看顺利与否,可能更久。”

江怀雅不说话了。

聂非池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很复杂,说不出是舍得还是不舍。幸好他没在这双眼睛里看见兴高采烈,不然喂狗的很可能会变成他。

江怀雅欲言又止好几次,嘴唇嚅动:“你没有早点告诉我。”

“不高兴了?”他在她身畔躺下。

说不出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江怀雅像只小兔子似的,一点点向他挪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他竟然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明白这种频率名叫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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