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祸从口出(1/1)

虽然没有抓到燕幕城,但伊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因为这恰好证实了这个神秘的羌族面具人,就是燕幕城。

伊昆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再多说一句,必然有故意打脸贺拔云的嫌疑,这兄妹俩个都是郅支单于座前的红人,硬怼他们是极为愚蠢的行为。

他腰弯成90度角,非常恭敬地对着贺拔峰兄妹行了一礼之后,领着黑鹰卫手下飘然离去。

贺拔峰脸色恢复了平静,看见自己的妹妹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浅笑,他捡起地上滚倒的酒坛子,摇了摇,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用衣袖一擦嘴巴,“小妹,他这么骗你,你不生气?”

贺拔云不说话,从床头拿起银色的面具,静静地在手里摩挲着,回忆起天马山初见燕幕城的那一幕,嘴角又添了几分笑意,看得贺拔峰触目惊心

他熟悉这种感觉,当年和她嫂子骑着马在草原上约会时,她嫂子表情就是这个样子。妹妹虽然姿色普通,却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迟迟不肯出嫁,就是苦等一个人中之龙,盖世无双的大英豪。

贺拔峰手搭在妹妹的肩膀上,没有开口,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她应该看懂自己眼神的含义。但是贺拔云和他沉默地对视一眼后,便倔强地扭过头去。

贺拔峰心中一声叹息,目光看向白茫茫的雪地,下了决心,自己再见到燕幕城,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活下去。

……

多年的习惯很难改,即使自己不再是那个躲在暗处的职业杀手,伊昆却依旧喜欢带着面具,喜欢将自己的身体埋在阴影里,好像这样才让自己感到安全。

作为黑鹰卫的首脑人物,他现在有了自己固定的处所,可是很多时候,住在自己家里反不如在外风餐露宿踏实。

这个世界,除了郅支单于,他不相信任何人,他知道在全天下人眼里,单于是恶贯满盈的坏人,可是如果不是当初他把自己从奴隶营中解救出来,给自己衣穿给自己饭吃,那么自己早已葬身荒野。

我可以负天下人,却不能负他。

这就是他的执念。

卧室很安静。静得没有一丝风吹过,他坐在帷幕后,伸出右手,在火盘里勾起一块半生的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肉里的血线沿着嘴角蜿蜒流淌,分外惊悚。

燕幕城,你这只老鼠已经被赶出洞,接下来好戏该登场了,呵呵,在满是胡人的世界里,你那张帅气的汉人脸蛋是多么与众不同,再无干净的小窝给你遮风,再无暖心的炕头让你睡觉。

你又能躲到几时呢?好好品尝一下我们大漠的西北风吧。

……

燕幕城没有喝西北风。

他舒坦地躺在热炕头上,接过驹于利烫过的一壶葡萄酒,醇香四溢,与驹于利碰了碰杯子,慢慢地咽进咽喉,神情怡然。

他想起第一次在夏曼古丽的面馆喝葡萄酒时的情景,那次吐了一地,真是糗大了,如今是越来越喜欢葡萄酒这种甜中带酸,酸中带苦的滋味。

算算时间,夏曼应该早就回小河村了吧,联想到她们姐妹时隔十一年后重逢的情景,燕幕城心里的暖意流淌在自己的眼波上,又叹了口气,如果蓝铃古丽把自己和她相爱的事情告诉夏曼,那么那个性烈如火的楼兰女子,是否能承受?

如果爱一个人,却伤害了另一个人,这无疑让这份爱变得沉重起来。

燕幕城头有些痛了起来,用手揉擦着自己的太阳穴。

驹于利领着那个叫阿力努的小厮,正在屋子里忙里忙外,打点为数不多的家当,他打算今晚进宫见过单于和母亲后,明天一早就搬出郅支城。

他要远离这个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带着阿力努去大月氏隐居,做了一个虽清苦却快乐的牧羊人。

……

黄昏,北匈奴皇宫。

手臂粗的蜡烛点亮了恢弘的大殿。

大殿内歌舞升平,十几个颇有姿色却是强装欢笑的康居女子,在郅支单于面前轻歌曼舞,她们的父母兄妹多半惨死在这个人的手里,自己却不得不忍辱偷生。

在这个年头,活着比死更艰难。

她们不得不继续活下去,因为只有她们活着,剩下的族人才能生存,郅支单于的行事手段人尽皆知,如有人不顺从,不仅杀光全家,还要灭其一族。

曾经的康居国第一美女阿娜尔就是一例,就在她领着一众姐妹逃离康居的那一年,她亲族被郅支单于屠杀殆尽,鲜血染红了郅支城外的都赖河。

……

郅支单于怀里搂着一个宠妃,正在说笑,一个侍卫匆匆走来,禀报说黑鹰卫都候伊昆有要事在殿外求见。

郅支单于皱了皱眉,尚未开口,怀中那个妖艳如狐的阏氏骄横喝道,“呵呵,是那个死人脸,叫他滚蛋!别打扰我和大单于的雅兴。”

侍卫看向单于,郅支单于一扬手,“叫他见来。”又命舞女,“你们都退下!”

等侍卫和舞女退去,他又拍拍一脸不满的宠妃娇臀,“你也去。”

宠妃赖在他怀里不肯动,脱口而出,“大单于,人人都说你让那个残废当黑鹰卫都侯,是因为他是你的私生子呢。”

单于脸上的笑容徐徐绽放,语气异常柔和,“爱妃,这话是听谁说的?”

“是……”宠妃突然止住口。她现在才察觉到单于笑容里的阴森杀气。

郅支单于突然一把扯住她头发,按在酒桌上暴吼,“快说——”

“是…是三姐、六姐、十六姐,还还还有三十七妹……”宠妃颤颤巍巍,吓得面无血色,那几个都是单于的嫔妃(阏氏),单于好色,先后娶了三十七个阏氏,平时都以姐妹相称。

郅支单于一脚将她踢翻,喝道,“来人,将这贱人和她口里说那几个贱人一齐拿下,敢编排我?送到狼窖里喂狼!”

黑虎卫副都候费猛领着两个护卫从帷幕后闪了出来。

听到“喂狼”这两个字,宠妃魂飞魄散,头咚咚磕在地上,不顾血流满面,抱着郅支单于的脚踝,嘶叫道,“单于饶命——单于饶命——贱妾再也不敢了!”

单于一脚将她踢开,两名侍卫动手,正待将宠妃拖出去,就听一人高声叫道,“且慢。”

来人脚步无声,轻盈如影,一张人皮面具令人望而生畏,正是黑鹰卫都侯伊昆,他快步上前,对郅支单于单膝下跪,看了几乎昏厥的宠妃一眼,沉声道:

“大单于,那三十七阏氏,乃是康居国的公主,不能杀,如果杀了恐怕和康居王结下不解之仇。”

郅支单于哈哈大笑,“他敢说个不字,我明天就扫灭他,让他康居国60万人成为我大匈奴的奴隶。”

伊昆神色不变,“大单于,他是不敢,可是十二公主已经嫁给了康居老王,就怕他以此作为人质,来个鱼死网破。”

当初为了世代结盟,郅支单于和康居老王,曾经各自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互为翁婿,不过单于每每想起自己要叫那个糟老头为岳父,不禁越想越气。

如今正好找个借口,杀了他女儿。

不过伊昆所言也是有道理,狗急跳墙,不可不防,贵为匈奴单于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儿陪那个老头一起完蛋。

“好,你今晚就派人,连夜将公主给我接回来。”郅支单于道,又命费通,“还不把这贱人拖下去。”

……

等现场安静之后,郅支单于一只脚搁在桌上,懒洋洋问,“你有什么事?”

伊昆一字一顿道:“燕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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