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纯澈好看的男人，邪笑着。
打翻我手中的药碗。
“婉儿，我不喝。”
“哥哥，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很干，很干，干到要哭出来。
哥哥抬头，透彻空洞的眸暗沉的可怕，仿佛里面的光亮全部泯灭。
“我早就死了。”
“她离开的时候，我就死了。”
我想抱抱哥哥，难以言喻的钝痛窒息般的涌了上来，即使早就知道哥哥在硬撑。
早就知道他化魔的时候会造成无边的杀戮。
早就知道现在所有王朝的人都想要对付他。
“不要抱我。”
从自己哥哥口里出现这样排斥的话语，我感到很伤心。
可是他却低头在笑。
清澈好听的笑声一点嘶哑的都没有，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她不喜欢我抱别人的，小时候是这样，她占有欲很强，我一直知道。”
“我希望以后遇见她的时候，我还很干净。”
最起码，他理智清醒的时候，除了她，哪个女人都不能碰他。
他的身，他的心，都属于赫连云露。
*
腰间慢慢收紧。
我回头。
看见了眸色复杂的咘离。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会有那样的眼神。
但是他却只是笑着。
脚轻轻的踩了破碎的碗片。
“你准备怎么替娘报仇呢。”
这个孩子叫她姑姑，却从来没有见过哥哥什么。
没有叫喂，没有叫爹，没有叫伯父。
两个人相处了很久。
一样的看不出情绪。
一个大变态。
加一个小变态。
冷漠，偏执，阴冷，邪肆。
两个人都是这样，生人勿进。
可是咘离还好，最起码他会扯我的腰带。
然后，把我往后推。
“我来。”
我听见他说。
哥哥呼吸平缓，语调平静。
“毁了神女殿。”
咘离也是一愣，吸了吸鼻子，莹润的眼睛蓄满了水光。
我一看就受不了了，可是他却只是悄悄的擦了因为困倦浮现的水光，淡淡的恩了一下。
“记得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
我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去神女殿。
后来我找南宫瑾，那个总是娃娃脸笑眯眯的男人，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
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我，半饷捂胸道。
“圣尊终于要灭了正道第一独霸寰宇了。我该想到的，这天下都毁的差不多了。这救世的神女殿，也该救救水深火热的子民了。”
我知道南宫瑾在开玩笑。
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深处带着无情的色彩。
水深火热的子民，他才不在意呢。
话音未落，南宫瑾又转过头来看我，提醒道。
“婉儿小姐，我奉劝你赶快回西兀。圣尊他给你安排好退路，可是却没有给自己安排。在他身边，你随时可能死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好吵。”
我才不想听南宫瑾的劝告，要是我想苟且偷生，我早就待在西兀不出来了。
我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在回去。
*
到最后得到哥哥死亡的消息。
我感觉脑海轰的一声，万籁俱寂。
只是感觉胃疼的难受，很难受。
我不相信，立刻追杀到了神女殿所在的地方。
可是这里却从山脚还是沾染着血迹。
哥哥真是狠心的不得了。
神女殿神秘的别人找不到道路。
他就找了无数的炸药，硬生生的想把这一片区域完全炸开。
炸的所有人尸骨无存。
神女殿的长老们有些阻挡不住这个完全不要命，又知道神女殿地基的人。
神女殿又有族规，不能屠杀百姓。
可哥哥，带了很多很多人。
他的心腹，整齐排列开，枉顾生命，一切真是乱了套了。
最怕遇见嗜杀的魔鬼，根本不挑对象，见一个杀一个。
*
“婉儿小姐，我送你回西兀。”
连向来痞气的容潜，眼底的情绪都像是海啸爆发一样，阴冷的可怕。
“我不回去。”
“圣尊出事你必须回去，我们四人留着，就是为了保你周旋。”
“那离儿呢。”
我不肯，指缝抓着树干，看着四个人合力想要绑走我，差点要哭出来。
“离儿不走我也不走。”
天空忽然变得遮天蔽日的黑。
狂风骤雨来临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可是却又一道撕碎一切般的力道把我卷了进去。
身体被抛向高空。
然后，我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痛。
好痛。
什么在咬我。
我感觉脑海里忽然多了许多东西。
像是咒语，一声一声，快要把我逼疯。
“终于找到了。”
耳边响起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睁开眼，感觉胸口砰砰砰直跳。
雪地里，无数雪白头发的老人，穿着白衣的仙子般的人，对着她，鞠躬。
“恭迎神女，终于等到你。苍生有救了，还好，还好啊。”
“我哥哥和离儿呢？”
我盯着眼前这一群仙风道骨的人，恨意在眼底蔓延，微阖双眼，睫毛掩藏住眼睛。
第一次，想要杀光所有人的冲动。
“他们血祭了。神女，如果上天再不赐福让我们找到你，那这个世界，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祭司是个女人，可是她脸上蒙着一层雪白的雾气，我感到震惊。
因为这群人，根本不像是人。
甚至比精灵族还要神秘可怕。
“你说什么，血祭？什么是血祭？”
祭司沉默了很久，才抬起漂亮的眼眸。
“上一任神女，是你口里的嫂嫂。这一任神女，是你。这是你的劫难。你一个人的劫难。所以，没有什么哥哥，没有什么离儿，只有你。”
我不懂。
我一点都不懂。
什么是嫂嫂是上一任的神女，我是这一任的神女。
头痛欲裂，我刚想说话，忽然天旋地转，好像发生地震般一切都变了模样。
原本草木逢春的地域，变得雪色蔓延的寒气逼人。
是冬天。
睁开眼。
瞳孔里倒影的景色让我跌倒在了地上。
我觉得要么是我疯了，要么是我死了。
不然怎么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生机勃勃的场景变成了如今这万物沉浸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祭司，我惊恐的往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祭司看了我一眼。
“我说了，这是你一个人的劫难。对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一场梦。”
“不是的。”
我疯狂的摇头。
心底的异样，折磨到我发疯。
这五年，不是梦。
可。
我忽然惊喜。
“那哥哥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
祭司很安静的笑了。
“神邸是不会让神女死在奸邪手中的，不然……又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神打了个盹，又收回了对你哥哥的惩罚，因为，神魔有了子嗣，这便是救赎。”
我听得浑身发展，血液里好像有某种疯狂的因子在涌动。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祭司笑的无奈。
“你啊你，果然没有她聪明。”
祭司魅惑诱人的眼眸落在我的身上，让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当年，那么小小的她，在我眼前，凶狠的像一只狮子，可是你，却像是只初生的小羊羔。怪不得，神选中你，让你受这种苦。”
“好孩子，忘记了吧。你脑海里的东西，只是一场梦啊。”
“梦醒了，所有东西都该忘记了。”
我感觉裸露的脚踝贴着冰冷的雪，那冷感却磨的我浑身难受。
“不是梦。这不是梦。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回到了什么时候？”
祭司没有看我，看向了橘光初现的的天空。
“现在？当然是她卸任后。不然哪有你什么事情。”
过了片刻，她又笑了。
“如果没有她的冲动，真的没有你什么事的。只是，连神邸都心疼她，愿意给她一个情劫，给她一段跨越生死的情缘，想让她挽救苍生。”
祭司的眼里，一闪而过。
是悲悯，是对苍生的怜爱。
*
我的身子有些僵硬，脑子在旋转，指尖无力的垂着。
好难受。
又好开心。
“嫂嫂还活着，是嘛？”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下一秒，就泪流满面。
所以赫连云狂也还活着。
一切都在继续。
只有我，做了一场痛彻骨髓的梦啊。
只有我，做了一场似真似假的梦啊。
“她一梦十年，你只有五年，是你赚了。”
祭司往前走，透明色的手轻轻在我头上摸了摸。
也很凉。
“欢迎你，我们的神女。以后，天下的担子，交给你了。也……辛苦了，你的功劳与过错，神女殿都不会承认，所有的心酸，你要一个人承受。”
“我不要。”我站起来，颤抖着手。
“凭什么你们选中我我就要接任，我不要。”
“那你想让一切成真吗？”
我浑身一颤，呼吸都快要消失。
“什么意思。”
祭祀看着我，笑了，又摸了摸我的头，这一次，是温热柔软的手，这才是实体。
“像个委屈的小媳妇。真可爱啊。” “孩子。容许我这么唤你一次。你看见的那些，是假的，也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死了，这一切的发展方向，就是如此。她死了，也就没有人能够控制他骨子里的暴戾因素，那才是生灵涂炭的开始。拥有
后失去，只会比那五年，还要残酷。”
“你口里的她和他是？”我战栗着问道。
“是你的兄嫂。”
祭司尖细的手指忽然收回，轻笑道。
“现在这一切很好不是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朝更好的方向发展。只是这些记忆……该清除了。”
“我不要忘。”
我听见自己坚决的声音。
“这可由不得你啊，神要你忘，你只会把一切当做梦。神女，想要什么就去做吧，正式接任前，你还有时间。”
“我可以拥有赫连云狂吗？”
我抿唇问，心跳加速。
祭司愣了一下，笑了。
而后在我眉间轻轻一点，光芒微闪，浮现了一朵寒梅花。
“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除了杀人。”
“若我杀了人呢。”
祭司的眸忽然暗沉了。
“那你，就要卸任了，或许，还有惩罚。”
我颤抖了一下，而后眼前忽然一黑，我听见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荡漾。
“睡醒之后你会在凤鸣。至于你想要的人，放心，这一次，不是梦。他也，还没有死。”
“至于血祭，不妨告诉你。哪怕是假的，你的兄长，你的侄子，也愿意为你嫂嫂，流干最后一滴血，换她重生。”
真是些有爱的孩子呀……
祭司怜悯的看着我，挥了挥手，我就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我听见了一句话。 “万物有灵，种善因，结善果。前世有孽债，今生偿。”